​​戴学锋:出境游一亿人次的喜与忧      2015-03-21

        对于旅游者来说,比“吃、住、行、游、购、娱”六要素更重要的是“吃、喝、拉、撒、睡” 五要素。作为文明古国,中国不仅在吃、喝、睡上曾创造了高度的文明,在解决内急上同样创造了高度的文明。当世界各国还在随地大小便时,从出土的大量汉代陶溷上,可知我们的祖先早在两千多年前的汉代就建立如厕文明,那时就有了被称为“都厕”的公共厕所,到了唐代公厕已经成为公共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重要内容,唐代还出现了专司厕所的宫廷官员“右校署令和丞”,宋代临安城里还有沿街专门收粪的专业清除粪便人员,圊厕行是中国古代重要的行当……。然而近代随着中华帝国的衰落,社会公共服务日渐窳陋,作为生命五要素的“拉、撒”越来越不被重视,到改革开放前,即便中国的首都北京的公厕也着实让人汗颜。那时,外国旅游者曾戏称中国的厕所用鼻子就可以找到。而找到后,甚至要先派一个代表前往侦察,认为“安全”,才敢如厕。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北京旅游局还曾拍过一个宣传片讽谏此事。
        此后,为解决旅游者如厕难的问题,旅游部门做了大量工作,上世纪末北京旅游局就曾拨付专款改善京郊旅游点的厕所,使北京的旅游厕所建设得到极大的发展,基本上扭转了那种靠鼻子找厕所的尴尬局面。2001年,在新加坡举行的世界厕所峰会上,北京代表团播放了北京厕所改造情况的纪录片,在国际上引起很大反响。同时,北京市旅游局在那次峰会上正式提出申办2004年的世界厕所峰会。与此同时,国家旅游局还曾专门制定了《旅游厕所星级评定标准》,为提升旅游厕所的质量提供了基本保障。北京市仅2002年就投资5000万改建了250座以上的星级厕所,平均一个厕所的预算是20万元,使北京旅游区的厕所建设又上了一个新台阶。此后,国家旅游局大力推进的A级景区标准中把厕所星级标准作为一项重要的要求,这极大地提升了我国A级景区的厕所质量。
        然而,尽管旅游点的厕所有极大的改进,总体上看,距离旅游者的需求还有很大差离。首先从管理的观念上,很多管理者并没有急游客所急,甚至极为不人性的管理方式。如:在某些旅游集中却缺少公厕的地方,旅游者被逼无奈只能找旮旯就地解决内急,这本是无可奈何之举。然而,管理者不仅不尽快建厕所解决旅游者的尴尬,反而高高在上、永远正确地在尿骚处树立“禁止大小便”的牌子,似乎旅游者是难以迪化的坏孩子。其实,中国是最重视如厕文明的民族,从对如厕文字的使用上看,就有很多十分文雅的说法,如:解手、洗手、盥洗、方便等,甚至用“出恭”,即“恭恭敬敬地出去”,更甚用“更衣”,字面上看是“换衣服”。对于这个如此慎重对待解决内急的民族,简单树立“禁止大小便”的牌子,至少是没有考虑人的基本生理需求。厕所不仅数量不够,结构也往往不合理。在当今女性出游者甚至高过男性的时代,大多数地区的厕所比例仍然还是传统的“1:1”,这甚至在旅游旺季引发女士“占领男厕”行动。在厕所配备的设施设备上,也往往缺乏起码的人性关怀。如:男厕的小便器大都是方方正正的形状,下面突出部分很短,小解时如要不往外滴尿必须把肚子全部放到小便器中,这显然是大部分男士不乐意做的事情,这种设计当然会满地尿液。国外的小便器大都没有上面方方正正的部分,而是倾斜的,且下面突出部分较长。对此,管理者不仅不去反思设施上的缺陷,反而高高在上地树立“向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这种揶揄讽刺的标语,甚至有些地区树立一些暗示旅游者有生理缺陷的羞辱性标牌。
        当前,我国国内旅游者已经达到几十亿人次的量级,面对如此巨大的客流,旅游公共服务显得捉襟见肘,由于观念上不重视厕所,作为公共服务重要方面的厕所,不仅存在数量、结构、设施上难以满足旅游者的需求,甚至在很多地区,卫生这个老大难问题仍没有很好解决,脏、乱、差仍是普遍问题。这些年,我们一直强调旅游文明,然而当旅游者基本的内急都不能解决时,谈何旅游文明!换言之,没有如厕文明,哪来旅游文明?
        正是在这个大背景下,国家旅游局提出“从今年开始,用三年时间,通过政策引导、资金补助、标准规范等手段持续推进。到2017年最终实现旅游景区、旅游线路沿线、交通集散点、旅游餐馆、旅游娱乐场所、休闲步行区等的厕所全部达到优良标准,并实现‘数量充足、干净无味、实用免费、管理有效’的要求。今后三年,全国共新建旅游厕所33500座,改扩建旅游厕所25000座,其中2015年,全国新建旅游厕所13000座,改扩建旅游厕所10000座。”也就是讲,不仅在旅游景区,而且要在旅游者集中的所有地区,全面改进厕所的质量。同时,国家旅游局正在及紧锣密鼓地制定《关于实施全国旅游厕所革命的意见》。
        宋代大文豪欧阳修称其文章是从“三上”悟得,即:“枕上、马上、厕上”。显然,在臭气熏天、污秽不堪,可用“脏、乱、差”三字形容的厕上,是不可能构思出美文的。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中华是最早建立如厕文明的民族。我们期待,通过“厕所革命”,彻底解决旅游者如厕难的问题,同时重新接续那被遗忘多年的如厕文明,让我们新时代的旅游文明从如厕文明发轫。
 
                                                                                                                ——本文最早刊载于搜狐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