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学锋:解决北京“一日游”痼疾之我见      2014-10-20

      “一日游”是北京旅游业的老大难问题,伴随着上世纪八十年代国内旅游兴起而出现,至今未得到根治。北京旅游局在上世纪末即对以黑车、黑导,低价拉客、高价宰客,扎店、高额回扣,替代景点等损害旅游者利益的一日游为打击重点,进行了无数次清理整顿,然而至今非法一日游依然是北京旅游业的痼疾。几年前,北京市旅游局曾推出21家经营一日游的正规旅游社,但是2009年中青旅正式退出了一日游市场,2013年国旅等大型旅行社也宣布退出一日游。2013年,北京市旅游委推出了“关于近期北京“一日游”市场治理整顿的举措和措施”。但遍布各主要旅游点的一日游小广告依然满天飞,一日游中的问题也并未得到根本解决。我们不禁要问,一日游为什么屡禁不止,今后应如何对待之?
        一日游存在的“合理性”。
     “凡是存在的都是合理的。”每当治理旅游行政管理部门出重拳打击非法一日游时,都似乎是苍茫大地无踪影,非法一日游对付治理打击真是神出鬼没难提防。因此,治理非法一日游的思路,不能是简单的打击治理取缔,而应研究其存在的合理性入手。
        首先,北京的旅游资源格局决定了一日游必不可少。北京的相当一部分重要旅游资源,如长城、十三陵等都位于京郊较远的地区。而“不到长城非好汉”等说法让旅游者无论如何也要去京郊著名旅游点看看,否则就感觉没有来北京。
        其次,巨大的市场有效需求是一日游存在的根本原因。一方面,每年来京国内旅游者超过2亿人次,而其中超过90%是自助游。另一方面,目前我国国民的人均收入还很低,2013年城镇居民和农民加权人均每月收入大约为1500元。(出境旅游人均消费世界第一,乃基尼系数过高造成,与国内游低消费相对应。)因此,大量低收入者来京,需要适应他们消费水平的旅游产品,这是需求推动的铁律。
        第三,正是由于国内旅游者,特别是一日游旅游者的低消费,(或低消费观,)造成正规旅行社难以经营此项目。目前,非法一日游打出的价格大都在200元以下,而正规的旅行社经营一日游,仅成本就达到220元。(如:中国国际旅行社一位负责人介绍,220元的正规一日游起价,是各家旅行社核算完的“纯成本价”。“没有加旅行社的任何毛利。”这位负责人表示,目前一辆15座以上的车,光费用每日就要近千元,导游费用平均为15元/人,“再加上门票和午饭,如果按照最低的220元计算,每个团人数若不能达到15人,旅行社都是在做赔本买卖。”)
       第四,目前,北京的旅游公共服务还非常欠缺。从信息发布角度看,大部分旅游者并不知道非法一日游的危害,大部分旅游者也不知道正规一日游到哪报名,更不知如何利用公共交通到达旅游点。更为严重的是,从需求角度看,参与一日游的旅游者多为不会用电脑、智能手机的弱势群体,而目前旅游信息建设却重点依托互联网建设。从设施提供的角度看,由于北京特殊的城市管理方式,造成北京旅游委根本就无从找到建立类似上海旅游集散中心的位置,更奢谈进行集散中心的施工建设。
        最后,尽管北京旅游委竭尽所能,但是由于没有行政许可的处罚权等行政手段,即便发现了非法一日游,也不可能真正处罚;即便处罚,也是非常轻微的;处罚过后便“春风吹又生”了。
因此,北京的旅游资源构成,低端的市场需求,旅游公共服务匮乏,行政执法手段限制造成非法一日游难以根治。
对非法一日游的认识。
        首先,必须深刻认识到非法一日游存在的“合理性”,认识到其“合理性”,才谈得上如何“解决”之。
        其次,必须认识到,非法一日游的存在具有深刻的社会、经济、城市管理、现有法律体系等各方面因素,因此不可能在旅游管理范畴内解决之。换句话讲,治理一日游不可能依赖旅游委独立解决。
        第三,正是由于非法一日游具有其存在的深刻的社会经济背景,因此该问题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彻底解决,无论我们愿意与否,我们都将与其长期共存。
        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既然非法一日游是发展中的问题,就必须采取发展的手段处理之,其也必将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最终得到根治。因此,不应丧失对其治理的信心,更不能认为反正其具有存在的合理性而不作为,任其蔓延发展。最后这一点非常重要!
        治理非法一日游之我见。
        首先,尽快建立旅游公共服务体系是解决一日游难题的治本之策。目前,我国的城市公共服务体系服务城市固定人群的能力还在建设中,相对旅游者的需求来讲差得很远。当前,旅游需求的发展速度远远超过城市公共服务体系建设的速度,而且在可以预见的未来相当长时间内,城市的公共服务体系都将落后于旅游者的需求。为此,旅游公共服务体系只有先行,才能满足旅游者的需要。针对北京一日游来讲,一是要尽快建立符合旅游者需求的旅游公共集散中心体系,目前北京的集散中心无论是区位上,线路的整合上,综合服务上都不能满足旅游者的需求,应尽快重新选址建设;二是迅速建立起符合旅游者需求的信息传播体系,特别是针对大量不使用互联网和非预订旅游者的即时信息传播体系,如旅游咨询系统(目前的旅游咨询系统效率不佳)等;三是与公共集散中心相互配套的旅游服务体系建设,如导游服务、门票预订等。
        其次,整合非法一日游,化非法为和合法。目前,北京的非法一日游从业人员数以万计,一举取缔将砸掉数万人的饭碗,这甚至将成为政治问题,这种执法几乎是不可能实行的。因此,如何化不合法为合法是当前亟需研究的大问题。管理部门可采取当前适当降低门槛儿,并通过集散中心的建立,把众多非法一日游车辆;通过门票预订等公共服务的建立,把众多为一日游服务的人员整合到集散中心旗下,成为集散中心的下属企业,并逐步规范其行为,最终形成优胜劣汰的局面,从根本上扭转目前“劣币逐良”的局面。在这个过程中,制定有效的与集散中心相结合的有效体制机制极为重要。对此,应组织专题深入研究。
        第三,加强联合治理。鉴于非法一日游具有深刻的社会经济背景,决不能把解决该难题推给旅游行政管理部门,而应组织北京市相关单位的联合执法,时时保持对非法一日游的适度高压,逐步压缩其生存空间,促其转向合法经营者。在这个过程中,工商税务部门应积极配合,给有转向意愿的非法一日游企业以方便;旅游行政管理部门更应组织有关人员协助辅导非法企业向合法企业的转变。这个过程应与旅游集散中心的体系共同建立。
        最后,要强化宣传,让更多的旅游者认识到非法一日游不但不能省钱,反而会极大损害其利益,用提高旅游者鉴别能力的办法,让旅游者擦亮眼睛认识到非法一日游的危害,从而自觉抵制非法一日游的诱惑。
        总之,非法一日游由来已久,并非朝夕能解决,我们一定有打持久战的准备,在旅游业逐步发展中,在社会经济改革发展中,逐步解决这个痼疾。
 
                                                                                                                ——本文最早刊载于搜狐博客